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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月 2022

《衣櫃裡的眼睛》 《衣櫃裡的眼睛》CH10 【七月十九】 ※※※ 七月十九 ◆ Day Off ※※※ 今天是我的休假日。 剛好是星期六,我傳短訊找奎元,這傢伙居然到花蓮渡假去了!Line的狀態還是「週末不辦公、不回覆」,真是典型的台灣年輕人,將生活看得比工作重要……也不想想我每個月給他貢獻多少錢!他不怕惹火我這個大客戶嗎? 就因為那張女兒的近照,我現在都要指望他…… 他會不會設局來騙我的錢? 那個甚麼DEEPFAKE換臉,我也略知一二,不過那張照片是否電腦合成照片,都是由奎元說了算……雖然我會質疑,但我不希望是假的。 都已經匯款了,我還可以怎樣? 再過一個星期沒有回音,我就真的要去報警,要求台灣警方開始調查。 今天,我吃完午飯,獨個兒到街上走走。 老婆會常常問起女兒的事,我回答再等等就有消息,但過不了幾分鐘,她又再問同樣的問題,煩到令我實在受不了。 我漫無目的地散步,朝一個方向直走。 遇到紅燈,我停下來,瞧見對面一個女人,她的眼眉只不過跟芊妍相似,已教我腦海霎然浮現芊妍的臉。 我想起五年前那一場母親節的飯局,席間芊妍好像心事重重,似乎在隱瞞一些事,然後當晚不歡而散……我們也沒有真的吵架,但她就是很冷漠,臨走時說:「有個朋友出國旅行,我會去朋友家住一陣子,幫忙看貓咪。」 這原來是個謊言,而那朋友也是個虛構的人物。 當芊妍消失了一陣子,與我們斷了音信,我才從老婆口中得知,芊妍曾向她透露有意移居台灣的事……她偷偷去過幾次台灣,沒讓我知道。 女兒在家裡的護照不見了,沒想到她如此決絕和剛烈,真的離開了這個養育她成才的家。 我是個不好的爸爸嗎? 明明我就只有一個寶貝女兒,我從小就給她最好的生活,給她鋪排最好的幼稚園、小學和中學……她是我的掌上明珠。 她辜負了我的愛! 我也因此暴怒,錯過了尋找她的良機,也錯過了和她修補關係的機會。 這幾年,我日夜牽掛,擔心她受到壞人的唆擺,誤入歧途……我知道,台灣這邊的毒品問題,遠比香港嚴重,很多賣淫女子受到毒梟的操縱。 不是常有這樣的新聞嗎?某某名人因為毒品被拘捕…… 每當我讀到這樣的新聞,心裡難免沉了一沉。 與此同時,我真的不明白,為甚麼芊妍一直不跟我聯絡? 她會不會跟男人私奔? 但我沒聽過她有男朋友,連老婆也沒發現她有男朋友的跡象……在她大學畢業之後,她成為勤勞的上班族,每晚都很準時回家,還在家裡兼差一些FREELANCE的工作。有男朋友的話,又怎會這樣生活呢? 更何況,我沒理由反對她的戀情呀! 我還準備送她一戶房子當嫁妝呢! 憑我直覺,我肯定,背後一定有撲朔迷離的真相。 台北的八月相當酷熱。 中元普渡,週末都是拜神的街坊鄰里,彷彿到處都是燒香的氣味。每當我瞧見供桌上的大包小包零食,還有一箱二箱的碳酸氣泡飲料,我就暗暗覺得好笑……神明吃下這些祭品,不變胖才怪。 台灣舉世無雙的特色,就是正正常常的兩棟大樓之間,夾縫處也可以藏著一間小廟。 來到一條陌生的靜巷,我望向前面。 這間小廟居然是日式風格……因為曾有日治時代,所以台灣有不少日式的老建築,但日式的寺廟我還是第一次看見。 不過,我還是對這種民間神佛沒多大的興趣。 我一轉身,驚覺有有個老婆婆站在身後。 她的臉很正常,衣著也很普通,但她就是嚇了我一跳。 「哩賀,你敢有需要鬥相共?」 老婆婆講的應該是台語,我聽不懂,只是對她搖了搖頭。 婆婆又講了句台語,我不得不直截了當地說: 「不好意思,我聽不懂!」 這位婆婆的白髮散亂的束在腦後,臉上的皺紋多得好像樹皮,整個佝僂的身材也像個縮小了的大人,但她的一對黑眼珠卻炯炯有神。 她的聲音既蒼老又含糊不清,我很勉強才聽得懂: 「你是不是做過甚麼壞事?是不是對神明不敬?我看見有冤親債主跟著你……」 這位婆婆一講起國語,竟然是一番嚇人的怪話。 「妳說甚麼?我這輩子哪有做過壞事!我從來沒害過任何人!」 此話一出,我才覺得喊聲太大。對著一個看來至少八十歲的怪婆婆,我又何必如此動氣呢? 婆婆忽然伸出手指,指向我的腳邊。 「有冤親債主纏著你……」 神經病! 她自以為是神婆嗎? 還是說話繞圈子,想我捐香油錢? 真是有病……她說得這麼不祥,我一毛錢也不會捐的。 正當我要不告離去,婆婆卻忽然扯住我的背包,聲色俱厲地說:「你不化解,冤親債主這個月就會整死你!你的親人,會有血光之災!」 真倒霉! 只不過出來散個步,就遇上這個有病的神婆。 我索性直接問她: 「嗨,婆婆,妳要多少香油錢?只要妳收回剛剛的話,我就立刻拿錢出來。」 這麼說也是為了拆穿她的西洋鏡。 想不到神婆卻用力搖頭,力度大得脖子要扭斷似的。 「不行的……你這種情況,花錢也化不了災……」 X!她到底想怎樣? 想要我出家嗎? 神婆一邊凝望我的臉,一邊緩緩地說: 「你有一個女兒……你跟她的關係很不好。你也有親人生病了,而且是不會好的病……你現在過得很富裕,但事事不順,一點也不快樂……」 我怔怔地瞪著神婆。 本來我就想這樣一走了之,但她的話令我深深起疑。 看來她真的有八十歲以上,不會有能力跟蹤我,而且我今天隨便亂逛,在這裡碰見她百分之百是巧合……她說中了我的家事,有可能只是她會觀相,又或者這是一些慣用的騙人話,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,再加上人老了就容易生病,所以湊巧說中也不該值得稀奇。 「先生,請問貴姓?」 「我不方便說。」 神婆吃了閉門羹,仍不氣餒地說: 「我們今天見面,就是有緣人。你今天來到這裡,也就是神明指引,你千萬不要錯過這個機會……」 「妳想怎樣?」 「進廟裡看看吧?這間廟的神明很靈,也許會幫你的。」 因為她說中我的心事,我開始有所動搖。 我心裡毛毛的,但這間廟看來很正派,就當見識民俗風情,進去參觀一下也無妨吧?

《衣櫃裡的眼睛》 《衣櫃裡的眼睛》CH09 【七月十八】 ※※※ 七月十八 ◆ Night Five ※※※ 【七月十八 ◆ Night Five】 我穿著藍色的制服,坐在一樓大堂的櫃檯。 雖然手機有行事曆的功能,我還是比較喜歡使用傳統的月曆。我會將月曆卡按月分撕出來使用,會在上面標註輪班的休假日期。 台灣有個叫「一例一休」的法令,每個星期僱主都要讓員工休假兩天,即使員工想主動加班都不行,否則僱主就會違法。 不過,外籍傭工不在此限,即是那些菲傭和印傭,她們並不受這項勞動法的優待。就像我一個月只讓YANTI放假一天,就已經符合基本的規定。 我的上班時間橫跨兩天,譬如今晚我是在8月16日上班,下班時間就是翌日8月17日的早晨。 明天是休假日,所以我明晚不用回來。 我沒有安排行程,只會無所事事……我今天已找過奎元,就算心裡再著急,也不便這麼快再去催促。 交更的時候,怕事的老闕走得匆匆忙忙,畏頭畏腦的樣子令我起疑,想必他一定有事隱瞞。 晚上七點,這時間上下電梯的住戶頻繁,大都是到B1的垃圾室丟垃圾。時代大樓的B1是停車場,進出的車道非常狹窄,加上日久失修,經歷這麼多次地震還沒下塌,真的證明負責興建的地產商並無偷工減料。 去奎元那裡買回來的東西,現在就在我的背包裡。 這個黑色的名牌背包是芊妍送給我的父親節禮物,即使拉鍊壞掉了,我也只是拿去更換拉鍊。說起來,我已經用了十多年……我知道,就算有天爛得不能再用,我也不會捨得丟掉。 「你好,我來找三樓的洪先生。」 今晚,有一個斯文的老先生來訪,由於是陌生面孔,我按規矩辦事,要求對方簽名登記。 我的視力一直很好,但人老了,讀字時還是需要戴上老花眼鏡。 「等等等,我要找一找訪客登記表……」 當我打開抽屜的一刻,心中泛起異樣的感覺,覺得抽屜裡的物品擺得亂七八糟,與平時整齊的樣子大相徑庭。 是老闕弄的嗎?奇怪了,雖然他呆呆的,但他算是個負責任的傢伙,不會亂翻東西之後不收拾。 ──有人動過抽屜裡的東西? 這念頭一冒出,我立刻檢查抽屜一遍,懷疑有常見的物品不見了,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來。 「董先生,你現在方便說話嗎?」 眼前來了曾老太,她的語氣有種嚴厲的壓迫感。 「有甚麼事嗎?」 我挺直了腰板。 「這個星期你當值的時候,是不是碰見了怪事?你為甚麼沒向我通報?」 「啊……我覺得沒甚麼大不了,不想引起住戶恐慌,所以自己解決了,覺得沒有打擾妳的必要……」 我自知無法隱瞞,只好直接招認。 曾老太顯然不滿我的態度,皺起了兩條畫出來的粗眉。 「解決?你來台灣多久了?你懂台灣的規矩嗎?」 曾老太惱怒地說,這番話講得很不客氣。 她惹火了我! 但我修養好,沒有立刻發脾氣。 「我發現有人在鬧事,亂搞惡作劇,對付這種人,冷待處理才是最好的方法吧?」 「那你怎麼解釋這件事?」 曾老太向我展示她手機上的影片。 影片是翻拍電腦螢幕的畫面,來源是警衛櫃檯上方的鏡頭。影片裡的我正在察看由陶瓷像裡取出的嬰靈頭髮,這就是昨晚發生的事情。 「哪個住戶在監視我?」 我反過來向曾老太盤問。 「我不能告訴你。況且,每個住戶都有權監視你吧?」 曾老太咄咄逼人。 這次我真的理虧,只好悶不吭聲。 「董先生!我知道你不信邪,但我們這裡的人都信!後巷常常出現奇怪的哭聲,這件事你知道嗎?你這樣做會害死大家的……你也是老人家,就請你體諒一下大家好不好?我們這個年紀,要搬走也搬不了吶!」 「好的。我會注意。」 「希望如此。」 曾老太訓完話,轉身走進電梯,給我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。 可惡!我揑緊拳頭,難以釋懷。 我不是為了錢才來上班,幹嘛要低聲下氣,忍受這樣的屈辱?但是,如果我就這樣辭職,豈不是像喪家犬一樣落荒而逃? 哼!我懂了! 應該是某住戶看我不順眼,才用惡作劇這樣的手段來逼走我? 太惡劣了! 我憋了一肚子悶氣。 要是我揪出那個混蛋,我一定要令他坐牢,罪不可恕! 不過,如果一直待在警衛櫃檯這邊,我只會一直陷入被動的局面。要反擊,我需要的是證據……我至少要弄清楚我的仇家是誰。 到了凌晨十二點,我會有休息時間,這也是調查的好時機。 我只想集中精力調查一個地方。 今晚,該去哪裡查詢好呢?

《衣櫃裡的眼睛》 《衣櫃裡的眼睛》CH08 【七月十七】 ※※※ 七月十七 ◆ Night Four ※※※ 這麼快又過了一天。 昨晚搞出了開壇作法那樣的鬧劇,今晚卻寂靜得好像默劇一樣。 我定定地坐在一樓大堂的櫃檯。 櫃枱上多了一尊小花盆般大的陶瓷像,內藏昨晚發現的「嬰靈頭髮」。 作法之後,住戶都明顯安心多了,都可以睡得安酣,心理作用似乎就是這樣的一回事。 那個叫史力加的「茅山傳人」有真本事嗎?還是在妖言惑眾?這種事,還真是難以求證,香港人都明白一個真理:「砸人飯碗,猶如殺人父母。」所以,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反正要出錢的又不是我,幹嘛要去多管閒事? 但我始終討厭蒙在鼓裡的感覺,晚上進入大樓之前,還特地用手機拍下了外面的磚牆。 會不會有人預先在磚格裡藏了頭髮? 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。 現在是十二點半。 夜闌人靜,老人家早就睡了,這裡更不會有訪客。通常到了這時間,大堂不會有人經過。心血來潮也好,鬼迷心竅也罷,我就是抑壓不住好奇心,扭開了陶瓷像的底蓋,拿出那個包著頭髮的小塑膠袋,放在桌面仔細觀察。 整個過程我都戴著塑膠手套,不會留下指膜。 ──這是誰的頭髮呢? 當我尋思之際,耳邊傳來娘娘腔的男聲: 「董先生哪,請問有沒有我的包裹?」 我暗暗受驚,表面卻不動聲色。 櫃檯前面的瘦小男人穿著黑色窄身襯衫,由於捋起了衣袖,所以露出了臂上的紋身。平齊的留海下面掛著一副銀框眼鏡,他明明眉清目秀,卻缺少男人應有的英氣。 「吳先生……你今晚回來得很晚。」 我佯裝若無其事,放下手中的小小塑膠袋。 這個吳先生與男友同居,住在五樓。 這對情侶皮光肉嫩,看來是三十歲出頭,加上又是同志的關係,所以我也很難記不住兩人。 「我跟同事去了居酒屋啊……」 吳先生吐話的時候,我嗅到了酒氣。 「要拿包裹的話,請你在這張表格上簽收。五樓之一對不對?請等等……」 我站了起來,彎腰向著牆櫃,查看牆邊的包裹…… 台灣人熱衷網購,哪怕是冰棒和鮮魚,任何東西都可以在網上買得到。 我也是來了台灣才知道,台灣的看更都要幫住戶收件,將包裹逐一登記,再通知住戶過來取件……老公寓沒有室內通訊系統,我就要記錄隔夜未取的包裹和掛號信,分別抄寫在便條紙,再貼在住戶的信箱,以此通知他們盡快取件。 「有了!」 我找到了吳先生的包裹。 當我捧起那個紙箱,瞥了瞥貼在箱面的託運標籤,終於知道了吳先生的全名是「吳鐵男」……一個跟他很不匹配的名字。 吳鐵男的男朋友叫「皮思奇」,姓氏相當特別,聽說是電視劇的編劇……這種人也許是為了尋找靈感,才會租住這種地方。 「這就是昨晚那道士發現的頭髮嗎?甚麼嬰靈的。」 吳鐵男指著桌上的小塑膠袋,向我問起昨晚的事。 既然他瞧見了,我也只好坦承: 「是啊……咦,昨晚你不在場吧?你怎麼知道這樣的事?」 「社區有個Line群組啊!我也在群裡。最近發生了很多怪事吧?大家都在群組裡議論紛紛。」 「哦……」 我覺得年輕人比較理性,便忍不住問他: 「這樣的事,你信不信?」 「嘻。」 吳鐵男一邊靦腆地笑著,一邊搖了搖頭。 「我的工作很講究科學精神,這種事很難令我相信。」 酒後吐真言,他毫無忌憚地說。 我好奇不已,忍不住問: 「你做的是甚麼工作?」 「醫學中心的醫事檢驗所,專門幫人檢驗DNA……做得最多的就是親子鑑定嘍……」 親子鑑定?他一講我就明白。 像我這一代人,只要曾經通過深圳口岸,就一定見過親子鑑定的廣告。對荒淫不忠的女人來說,這項醫學技術簡直就是噩夢。 吳鐵男就像發酒瘋一樣傻笑,又再指著桌上的小塑膠袋。 「這束頭髮有帶毛囊,可以作為DNA鑑定的樣本。要不要驗一驗?」 甚麼?驗DNA? 這樣的主意極為天馬行空,我本來只當是胡說八道,但我想了一想,又覺得真的可行。 「驗DNA的話,我確實有懷疑的對象……」 我不禁吐出了心聲。 「真的假的?首先你要想辦法拿到對方的DNA樣本……如果你有辦法做到的話,我可以免費幫你檢驗一次嘍!」 「你認真的?」 「嗯!一言既出,駟馬難追!」 吳鐵男的語氣相當堅定。 我覺得,他本來只是隨口說笑,因為我表現得很認真,結果他也變得認真。 「董先生,我很願意幫你找出真相……我不是要跟你談交換條件,但我很想拜託你幫我一個忙……」 吳鐵男定眼凝望著我。 「甚麼忙?」 我直截了當地問。 「請你幫忙留意,如果我的男友帶了其他男人回來,請你一定要通知我……」 吳鐵男淚光楚楚。 「就是皮先生嗎?沒問題,我會幫你注意的。」 這種男男之間的感情恩怨,我不懂也不想介入,但他的要求只是要我講出事實,所以答應幫忙也無關痛癢。 「謝謝你喔!」 吳鐵男雀躍得手舞足蹈。 酒醉三分醒,希望他醒來還記得他的承諾吧! 吳鐵男搭乘電梯上去五樓,整個大堂又再只剩下我一個人。 我拿出了那張女兒在台南拍的照片。 這張照片,我也拿給老婆看過,她當下喜極而泣,也肯定照片中心是我們的女兒沒錯。 女兒尚在人世── 女兒身處台灣── 奎元傳訊息告訴我,他委託台南的朋友幫忙,根據同一街上的店舖變化,可以推斷照片確實是在這兩年之內拍攝。奎元那邊有照片的掃瞄圖檔,經過專業的軟件檢測,證實照片不是合成的,也不是DEEPFAKE技術造出來的換臉照片。 匯款二十萬之後,至今仍未收到許先生的回覆。 這一夜我滿腦子都是想念女兒的思緒。 天亮了── 過了平靜的一夜,整晚都沒有異常的情況。 我腦裡冒出一些主意,決定要在下午前往奎元的店。 ○○○ 點擊以下連結前往奎元的店: 👣 前往奎元的店 ●●● 點選後會有進一步的劇情。

《衣櫃裡的眼睛》 《衣櫃裡的眼睛》CH07 開壇作法:【七月十六】 ※※※ 【七月十六 ◆ Night Three】 ※※※ 只不過相隔十二個小時,時代大樓就發生了大事。 晚上七時,通常住戶都只是下樓散步,或者到地下室的垃圾房丟垃圾……但是,今晚很不一樣,眾多住戶聚在一樓,鬧哄哄的竊竊私語。 時代大樓的門口,竟多了一張插旗和鋪黃布的神壇。 看來很大陣仗,不像是中元節拜神這麼簡單。 到底怎麼了? 大樓的正門沒有騎樓,卻因為中元節擺了一排展攤似的遮棚。本來那四張放置供品的長桌,今晚都被挪移到一邊,取而代之的就是那張黃色的壇桌,而我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擺設。 「天呀!這是開壇作法嗎?」 我走近老闕身邊說話。 「對啊!你也知道鬧鬼的事吧?我今晚要留下來加班……」 老闕百般無奈,眼神閃閃縮縮。 看來他在這裡當值這麼久,也是頭一遭遇上這等怪事。本來我以為他是一條膽大的好漢,這一下露餡了,原來他也怕那些東西。 道士是住戶委員會花經費請來的,預定在子時開壇作法。 我陪老闕搬來了香爐,又準備了小茶杯,倒入沸騰過三次的淨水。此外,黃色的壇桌上還放了三罐「王老吉」、兩盆芙蓉菊和一碗黑色的血水。 「老董,交給你啦!」 老闕張羅好一切之後,就說要先行告退。 本來已經跨門而出,他還特地回來,向我叮囑一聲: 「對了!曾老太特別提醒,我們要盯緊監視器的畫面,如果看見有人走上天台,你就要立刻處理。」 「哦!是怕有人輕生嗎?」 「嗯。你明白就好。總之我們都要提防,不想看到屍……血肉模糊的東西。」 老闕一副怕事的模樣,疲態顯得他更加蒼老,今天的工作量這麼大,我也不好意思阻礙他下班。 晚上十時。 燈火依然通明。 大樓正門外面算是空曠,如今卻水洩不通,擠滿了住戶。純粹八卦?還是想看看大師作法?我根本不信這一套,目光逐一掃視一張張惶惑的臉,沒發現陌生的面孔,也沒察覺可疑的表情。 大師來了! 眾人望向抵達路邊的黑色七人車,三名穿黃袍的道士下車。 三人徐徐走近。 前面一人非常胖,但貌似眾人的老大,因為唯獨他戴著的道士帽鑲著金邊。亦只有他不用搬運那些塞滿大籮筐的作法道具。 「咦!是他!」 我心裡驚喊一聲,此人居然是幾天前在燒臘店遇見的怪人,一個自稱是我小學同學的香港人! 史力加! 這個怪名霎時浮現。 這時我陪曾老太上前迎客,聽著她和史力加說話,才知道這是「半桶水驅魔公司」的辟邪服務,而史力加等人是考獲證照的專業道士……噢,我真是孤陋寡聞,今天才曉得道士也有專不專業的分別。 「咦!董桌布!想不到會在這裡跟你重逢。我們真有緣呀!」 史力加轉過來,熱情向我打招呼,我只是含笑以對。 我垂頭看著自己身穿的藍色制服,暗暗覺得很尷尬,始終我有自尊心,不想讓人以為我是缺錢才在台灣當看更。 「你們是認識的?」 曾老太問。 「對啊!我們是小學同學!」 史力加敬業樂業,沒再理會我,隨即專心做事。 之後,我混在住戶當中,聽到八樓的鄧琴小姐和鄰居聊天,說到這位師父是廣東省茅山道士的傳人,道行非常高深,業界夙負盛名…… 「今天請今天到,香港人的做事效率真高哩!」 聽到鄧琴小姐這麼說,我忍不住瞧向她一眼,剛好與她的目光碰上,然後我只是一笑置之。與此同時,我瞥見了十四樓的黃太太,她在香港也住了二十年,看見了今晚的事,不知她有何感想呢?她會覺得台灣人很蠢嗎? 十樓「劏房」的大業主賴先生也在場,他胖得像個南瓜,所以相當顯眼。我跟他一起抽過菸,說不上是熟絡,但總算有點交情。 子夜一到,開壇作法。 史力加左手提著三叉鈴鐺,右手握住銅錢串成的錢劍,一步一步繞著黃色的神壇轉了一周,口裡唸著咒語似的怪話。 桌子上擺滿他那兩個小弟帶來的法器,有桃木劍、八卦鏡、蠟燭和糯米等東西,當中最礙眼的就是那幾幅黃色的道符。 平地起旋風。 突然,史力加大喊: 「急急如律令!」 著火的符紙飛了起來,史力加揮出手中的錢劍,朝著半空一刺,往前將符紙壓在大樓外面的磚牆之上。 「曾太太,麻煩您過來看看。」 曾老太聞言上前去看,我也跟在後面,只見史力加使勁揭開那塊破爛的牆磚。 就算站得很近,我也看不見有甚麼異物,直到湊到鼻子幾乎碰牆的距離,才會看得見牆磚凹洞裡的東西── 一束很短的、黑色的頭髮! 在我的手電筒照射之下,牆磚藏著的東西毫無疑問就是頭髮。 雖然到處都可能會有掉下的頭髮,但牆磚位於正常人視線的水平高度,照理說真的不應該會有頭髮埋在裡面。 「這是嬰靈的頭髮。剛剛我來到大樓的時候,我就感到一股陰氣撲面而來。這陰氣可是大凶的怨氣,在訴說一段死不瞑目的冤情。普通人沾上這股陰氣,輕則大病一場,重則身亡……今晚我有緣到此化解,真是幸運至極。」 聽著史力加鬼話連篇,我只感到滿臉疑惑。 其他住戶可不像我這麼想,他們的臉色都是煞白的,雖然大家習慣住在凶宅,但聽到這種話都會難以釋懷。 「這束頭髮,跟你們這裡其中一人有冤仇。」 史力加取出牆磚裡的頭髮,藏在細小的塑膠袋裡。 接著,他的小弟拿出一尊奇怪的陶瓷像,那個陶瓷像是張「皇后娘娘」的臉,環繞她的全身總共有九個中國風的娃兒像。 「請將陶瓷像放在大堂,直到七月三十鬼門關為止。」 大堂裡沒有適合放東西的平台,所以曾老太吩咐我放在警衛櫃檯。 ▽▽▽ 點擊以下連結查看嬰靈頭髮: 按此查看嬰靈頭髮 △△△ 住戶們紛紛向史力加道謝,他都一一作揖回應。 作法儀式一完,打著呵欠的住戶歸心似箭,大家同時擠滿大堂排隊搭電梯。 我是這裡的看更。 大樓發生怪事,我不可能置身事外,我的個性就是要調查到底。 這時候,我覺得必須主動出擊。 人潮即將散去。 我去找誰問話好呢? (曾老太看來兇巴巴的,我不想找她。)

《衣櫃裡的眼睛》 《衣櫃裡的眼睛》CH06 【七月十五】 ※※※ 【七月十五 ◆ After Darkness】 ※※※ 真是累人的一夜。 當我閒下來,坐在櫃檯休息,無法平靜的思緒又開始記掛女兒的事。 「六點鐘啦?天亮了……」 我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。 等了一天一夜,還是沒收到奎元跟進的消息。 難道是詐糊? 既然刊登了尋人廣告,就有可能收到虛報的線索,總有無聊人來胡鬧,這一點我早該要有心理準備。 砰、砰! 這麼一大早,外面就有人拍門,敲在鋼閘上的響聲擾人清夢。 住戶都會使用磁卡來開門,所以我猜拍門的人並非住戶,便只好動身離開櫃檯,繞到正門那邊去看看是誰。 半面鋼閘是欄杆的結構,我站著就看見外面的男人,他正露出笑嘻嘻的表情。這男人的頭髮亂糟糟的,臉也黑黑的,衣衫襤褸,穿著像個流浪漢一樣……台灣為免歧視流浪漢,都會稱呼這種人為「街友」。 但我肯定眼前的男人不是流浪漢,因為他是我認識的人。 「奎元?」 此人就是西門小小徵信社的東主。 「哈哈,早啊!我剛剛在附近辦完事,就順路過來這邊找你。」 他在這裡出現,著實嚇了我一跳。 開門之際,我忍不住問: 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上班的?」 奎元眨了眨眼,態度有點跋扈。 「我是當哪一行的?你在這裡上班,我用兩分鐘就查出來了。」 「真的假的?」 面對我嚴肅銳利的眼神,奎元打了個哈哈,才講出真相:「哈哈!其實我昨晚直接去你的家裡拜訪,是你太太告訴我的。知道你在這裡上班,我便先去監視一個目標,差不多時間才過來找你……你也該要下班了吧?」 我點了點頭。 「你打扮成這樣,就是為了工作?」 「嗯。我們這些當徵信社的,甚麼都要做,撿垃圾呀露宿街頭呀,賺的都是辛苦錢哪!尤其是垃圾房,最近天天都要去……幸好我不怕臭。」 他向我訴苦,但我無動於衷。 不辛苦豈得世間財? 我每個月給他的調查費,也差不多等於我現在這工作的一半薪資,所以我覺得這個年輕人沒甚麼好抱怨的。 奎元冒昧造訪的事有違尋常,令我不得不問: 「你可以先傳個訊息給我啊!幹嘛要忽然上門?」 「因為這件事有點複雜。我怕你會有所誤會,所以必須當面跟你談一談。」 誤會? 我聽得一頭霧水。 接著,奎元向我出示一個快遞封,這種快遞封是台灣本地郵政常用的款式。 「昨天下午五點多的時候,我收到了由台南寄來的快件。寄件人叫『許先生』,姓氏和傳Line訊息向我報料的人一樣,應該就是同一個人。」 哦!我不禁仰起了身子。 就是這位許先生發現芊妍的行蹤? 「他沒回覆你的訊息,卻直接寄快件給你?」 「是的。自從我按照你的意思給他回覆,他至今仍然已讀不回……我催促過他一次,他也沒有理我。沒想到,他忽然就寄東西來……現在,請你看一看吧!」 快遞封的封條撕開了,奎元應該看過裡面的文件。我會說是文件,是因為整個快遞封看來非常薄,應該沒塞進任何有厚度的硬物。果然,我伸手往快遞封裡掃一掃,只摸出一張半摺的紙,還有一張列印出來的照片。 那照片映入我的眼簾,我第一眼簡直不能置信。 照片中的女人露出燦爛的笑容,背景是像老街的地方,店舖的招牌明顯是台灣獨特的設計款式。 我眼眶紅了。 沒錯……女兒的五官,我不可能認錯。 照片中的芊妍比我回憶中的她成熟多了……她現在是三十一歲吧?這是她的近照嗎?這麼說的話,她真的置身台灣…… 「嗨!確定是你女兒沒錯吧?」 「絕對是她。」 我的聲音在哽咽。 奎元給我時間冷靜,才說下去: 「重點來了,你看看那張跟照片一起送來的紙。」 我還未反應過來,奎元已替我攤開那張半摺的A4紙,印在紙上的是銀行戶口簿的影印本。而在這張紙的最下方,有一行細小的電腦字體:「請匯廿萬到此戶口」。 哦!我恍然大悟。 原來奎元擔心我誤會他跟別人串通騙財,所以才親自找我談一談,向我解釋這份影印本的來歷。 「對方在跟我要錢嗎?」 「看來是的。我幫你開出的尋人獎金是十萬,這個人要求二十萬。坦白說,我覺得還可以接受,不算獅子大開口……你覺得呢?」 「我一定會匯錢給他!馬上就匯!」 我的回答毫無一絲猶豫。 奎元好像真心替我高興,笑咪咪地說: 「好,就這樣辦!我把快遞封留下來給你,由你直接匯款給對方比較好,這筆錢我也不方便經手。既然對方會寄東西來,收到錢就會再跟我聯絡,總之我一定會好好跟進的!」 「謝謝你。」 我一直握住女兒的照片。 這照片不像是合成照片……這個許先生會有這張照片,即是說他認識芊妍嗎?照片中的芊妍是我未見過的樣子,應該是在這五年內拍攝的,可見對方真的有門路找到她本人。 別說是台幣廿萬,就算是港幣廿萬,只要可以獲得女兒的消息,我都一定心甘情願無悔匯款。 ▽▽▽ 點擊以下連結獲得快遞封裡的文件(帳戶影本)?: 按此獲取帳戶影本的資料 △△△ 「掰掰!我們再聯絡吧!」 奎元打了個呵欠。 我想起一事,便拉開背包的拉鍊。 「對了,這是我女兒的手機……有可能可以解鎖嗎?」 我將女兒的手機遞給奎元看一看。 奎元只看了兩眼,便斬釘截鐵地說: 「這牌子的手機除非輸入正確密碼,否則連FBI也無法解鎖!既然眼前就有女兒的線索,還管這手機幹麼?解不解密也沒關係了。」 「說得也是。」 於是我收起了女兒的手機。 奎元出門的時候,恰巧碰見了來接更的老闕。老闕的眼神並不太友善,可能真的誤會奎元是流浪漢吧…… 老闕過來跟我打招呼。 「昨晚還好吧?你有沒有特別的事要交代?」 對了。 由於太激動,我都幾乎忘掉昨晚發生的怪事。 問題是…… 我該不該一五一十告訴老闕呢?

《衣櫃裡的眼睛》 《衣櫃裡的眼睛》CH05【七月十五】 ⚠建議將手機放在桌面上閱讀。⚠否則不幸摔破手機的話,本窮作家絕對沒錢賠償給你。(如果你受不起驚嚇,建議啟動 膽小鬼模式 (click here)。) ※※※ 七月十五 ◆ Night Two ※※※ 有人說夜班工作會影響生理時鐘,以我本人的經驗之談,主要還是看個人的體質,像我做了這麼久也沒大礙,身體還是沒病沒痛。 最重要還是看生活習慣吧? 年過六十,我還是保持上健身房的習慣。 抽菸只因我不快樂,我的菸癮也不深,大概一個星期才買一包菸。就像我老婆以前會帶零食上班,我抽菸有時候只是為了提神。說起來,台灣這邊一包菸的價錢,比一包進口薯片更便宜呢! 早上七點回家睡覺,我兩點左右起床,跟老婆和女傭YANTI一起吃午餐。雖然我內心很興奮,但女兒的消息尚待證實,所以在老婆的面前,我還是隻字不提這件事。 下午,我在屋苑(台灣叫「社區」)的會所做健身。 傍晚將近七點,當我步行到時代大樓,日期還是8月12日,農曆則是七月十四。我覺得,這就是上夜班最特別的一點,下班上班都是同一天,感覺好像一天當作兩天過。 交更時,我跟同事聊天。 「闕先生,你日更當值的時候,有沒有遇見奇怪的狀況?」 「奇怪的狀況?沒甚麼特別啊!」 「哦。我只是問一問。」 闕先生是個白髮齊眉的男人,頭頂是花白的平頭,肚子浮凸,樣子憨厚,有幾分傻裡傻氣。他聽到我這麼問,眼睛瞪得老大的,翹起兩條白眉。 「你昨晚不會遇見……噢,不行,這個月我不能講那個字。」 「當然不是啦!只是有人惡作劇。那傢伙真可惡,我一定要想辦法揪他出來。」 「惡作劇?是外面的人還是住戶幹的?」 我怕這位同事亂說話,傳到曾老太的耳中就麻煩了。所以我含糊了事,用「發現有人在樓梯亂丟垃圾」這種理由敷衍過去。 老闕離去之後,我就一個人獨留櫃檯。 這種老公寓的保安櫃檯,空間本來就不大,櫃檯後面和牆櫃裡都擺滿了住戶的包裹。對了,有很多香港人並不知道,台灣公寓的看更要代收包裹,這也成了看更主要的工作之一。 由於包裹通常是在日間送來,所以日更的工作比較繁瑣,好在老闕和另一位代班的同事也不介意吃虧。 這一晚一直到深夜十二點,並無異常的事態。 天氣炎熱,一樓這裡沒冷氣,只有一台老舊的鐵絲網風扇,吱吱作響地擺頭吹風。 心靜自然冷,我吃得苦,沒有太多怨言。 時間到了「00:00」,正式進入農曆七月十五日。 我會這麼記得這個農曆日子,就是因為這一天中午要拜地官,或稱普渡公。雖然是日間的事情,但我要幫忙整理祭品,否則老闕就要做到累死。 這一晚出入的人物,我都特別留意,除了去一趟廁所那兩分鐘,基本上整段值班時間我都緊守崗位。 我肯定沒有住戶以外的閒雜人等混進來,而我對自己的認人能力極有自信。 時間到了凌晨三點。 這時間甚少住戶進出,可以說是根本不會有住戶出門。除了五樓的男同志情侶和十樓「劏房」的租客,這棟大樓根本沒有年輕人。 不知是否因為老年人太多,這裡也瀰漫著一股暮氣沉沉的氣息。 我打了個呵欠。 正當我回過神來,瞥向螢幕上的監視器畫面,身子不由自主猛然一震。 本來空無一人的電梯,多了一個人。 一個身穿白衣長袍的人,披頭散髮蓋住了臉。 此人身形瘦削,只看螢幕畫面,我根本無法分辨是男是女。 「又來了?」 我瞪著螢幕。 電梯裡的白衣長髮怪人,故意將頭伸向監視器的鏡頭。 螢幕出現一張恍似戴著面具的怪臉。 這張怪臉有點像日本的能樂面具…… ? X!搞甚麼飛機! 但這種裝神弄鬼的技倆,豈會嚇得退真漢子? 我不僅不怕,甚至立即行動,雙眼如電般瞟向電梯,知道電梯正在由十三樓上去十四樓。 時代大樓只有一台電梯。 十四樓是頂層。 對方一定低估了我這個老漢,沒想過我可以由一樓直奔上十四樓。只要我這樣做,就一定可以抓住那個混蛋,揭開這廝的真面目。 全大樓只有一條後樓梯。 事不宜遲,我以最快速度,由一樓往上跑樓梯。幸好今晚我早有準備,穿著運動鞋來上班。 十四層樓,我由地面衝上去,需時只是兩分鐘左右,絕對不會超過三分鐘。 經過十樓以上樓層的時候,我都會往電梯走廊盯一眼,確保無人匿藏在走廊裡面。 就像突襲一樣,我竄出十四樓的電梯走廊。 無人。 連鬼影也沒有。 電梯的數字依然停留在十四樓。 不可能躲在電梯裡面吧? 熱汗不斷的滴落胸前,我按一下開門的鍵,電梯的門倏地往兩側打開,裡面確實空空如也。 十四樓是電梯可達的頂層,頂層上面就是頂樓天台,我可以走後樓梯上去看看。 那混蛋去了哪兒? 會不會是上去了頂樓天台? 我盯著後樓梯的門口,知道是時候要下決定。 該上去頂樓天台調查,還是回去一樓調閱監視器畫面呢?

《衣櫃裡的眼睛》 《衣櫃裡的眼睛》CH05 【七月十五】 ⚠建議將手機放在桌面上閱讀。⚠否則不幸摔破手機的話,本窮作家絕對沒錢賠償給你。(如果你受不起驚嚇,建議啟動 膽小鬼模式 (click here)。) ※※※ 七月十五 ◆ Night Two ※※※ 有人說夜班工作會影響生理時鐘,以我本人的經驗之談,主要還是看個人的體質,像我做了這麼久也沒大礙,身體還是沒病沒痛。 最重要還是看生活習慣吧? 年過六十,我還是保持上健身房的習慣。 抽菸只因我不快樂,我的菸癮也不深,大概一個星期才買一包菸。就像我老婆以前會帶零食上班,我抽菸有時候只是為了提神。說起來,台灣這邊一包菸的價錢,比一包進口薯片更便宜呢! 早上七點回家睡覺,我兩點左右起床,跟老婆和女傭YANTI一起吃午餐。雖然我內心很興奮,但女兒的消息尚待證實,所以在老婆的面前,我還是隻字不提這件事。 下午,我在屋苑(台灣叫「社區」)的會所做健身。 傍晚將近七點,當我步行到時代大樓,日期還是8月12日,農曆則是七月十四。我覺得,這就是上夜班最特別的一點,下班上班都是同一天,感覺好像一天當作兩天過。 交更時,我跟同事聊天。 「闕先生,你日更當值的時候,有沒有遇見奇怪的狀況?」 「奇怪的狀況?沒甚麼特別啊!」 「哦。我只是問一問。」 闕先生是個白髮齊眉的男人,頭頂是花白的平頭,肚子浮凸,樣子憨厚,有幾分傻裡傻氣。他聽到我這麼問,眼睛瞪得老大的,翹起兩條白眉。 「你昨晚不會遇見……噢,不行,這個月我不能講那個字。」 「當然不是啦!只是有人惡作劇。那傢伙真可惡,我一定要想辦法揪他出來。」 「惡作劇?是外面的人還是住戶幹的?」 我怕這位同事亂說話,傳到曾老太的耳中就麻煩了。所以我含糊了事,用「發現有人在樓梯亂丟垃圾」這種理由敷衍過去。 老闕離去之後,我就一個人獨留櫃檯。 這種老公寓的保安櫃檯,空間本來就不大,櫃檯後面和牆櫃裡都擺滿了住戶的包裹。對了,有很多香港人並不知道,台灣公寓的看更要代收包裹,這也成了看更主要的工作之一。 由於包裹通常是在日間送來,所以日更的工作比較繁瑣,好在老闕和另一位代班的同事也不介意吃虧。 這一晚一直到深夜十二點,並無異常的事態。 天氣炎熱,一樓這裡沒冷氣,只有一台老舊的鐵絲網風扇,吱吱作響地擺頭吹風。 心靜自然冷,我吃得苦,沒有太多怨言。 時間到了「00:00」,正式進入農曆七月十五日。 我會這麼記得這個農曆日子,就是因為這一天中午要拜地官,或稱普渡公。雖然是日間的事情,但我要幫忙整理祭品,否則老闕就要做到累死。 這一晚出入的人物,我都特別留意,除了去一趟廁所那兩分鐘,基本上整段值班時間我都緊守崗位。 我肯定沒有住戶以外的閒雜人等混進來,而我對自己的認人能力極有自信。 時間到了凌晨三點。 這時間甚少住戶進出,可以說是根本不會有住戶出門。除了五樓的男同志情侶和十樓「劏房」的租客,這棟大樓根本沒有年輕人。 不知是否因為老年人太多,這裡也瀰漫著一股暮氣沉沉的氣息。 我打了個呵欠。 正當我回過神來,瞥向螢幕上的監視器畫面,身子不由自主猛然一震。 本來空無一人的電梯,多了一個人。 一個身穿白衣長袍的人,披頭散髮蓋住了臉。 此人身形瘦削,只看螢幕畫面,我根本無法分辨是男是女。 「又來了?」 我瞪著螢幕。 電梯裡的白衣長髮怪人,故意將頭伸向監視器的鏡頭。 螢幕出現一張恍似戴著面具的怪臉。 這張怪臉有點像日本的能樂面具…… X!搞甚麼飛機! 我搞不懂這是化妝還是特製的面具! 但這種裝神弄鬼的技倆,豈會嚇得退真漢子? 我不僅不怕,甚至立即行動,雙眼如電般瞟向電梯,知道電梯正在由十三樓上去十四樓。 時代大樓只有一台電梯。 十四樓是頂層。 對方一定低估了我這個老漢,沒想過我可以由一樓直奔上十四樓。只要我這樣做,就一定可以抓住那個混蛋,揭開這廝的真面目。 全大樓只有一條後樓梯。 事不宜遲,我以最快速度,由一樓往上跑樓梯。幸好今晚我早有準備,穿著運動鞋來上班。 十四層樓,我由地面衝上去,需時只是兩分鐘左右,絕對不會超過三分鐘。 經過十樓以上樓層的時候,我都會往電梯走廊盯一眼,確保無人匿藏在走廊裡面。 就像突襲一樣,我竄出十四樓的電梯走廊。 無人。 連鬼影也沒有。 電梯的數字依然停留在十四樓。 不可能躲在電梯裡面吧? 熱汗不斷的滴落胸前,我按一下開門的鍵,電梯的門倏地往兩側打開,裡面確實空空如也。 十四樓是電梯可達的頂層,頂層上面就是頂樓天台,我可以走後樓梯上去看看。 那混蛋去了哪兒? 會不會是上去了頂樓天台? 我盯著後樓梯的門口,知道是時候要下決定。 該上去頂樓天台調查,還是回去一樓調閱監視器畫面呢?

《衣櫃裡的眼睛》 《衣櫃裡的眼睛》CH04 【七月十四】Morning ※※※ 七月十四 ◆ Morning ※※※ 昨晚發生了那種倒楣事,害我在天亮之前都心緒不寧。 天亮了── 我在大樓外面抽煙的時候,刺眼的晨光當頭曬下來,彷彿可以沖走整晚積壓在身上的陰霾。 今年的夏天特別熱,香港的氣候跟台灣差不多,香港熱天時,台灣也熱,反之亦然。哪怕我身處台灣,也會牽掛香港那邊的事情,儘管我在台灣住了兩年,對這個地方的好感也沒有與日俱增。 要不是為了女兒,我也不會移民台灣吧? 像我這種老人家,在太古城有供完款的物業,根本可以留在香港過上消遙快活的退休生活。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現在是「06:40」。 再過二十分鐘,日更的同事闕先生回來,我就可以交更。 我關心家裡的情況,便滑動手機螢幕,啟動那個叫「闔家平安360」的APP。 畫面即時連線到家裡客廳的鏡頭,而且是360度無死角的鏡頭: --- 按此啟動「闔家平安360」監視畫面 (日後只要在個人界面點選App連結,就可以重溫這個畫面。) --- 現在的科技真是厲害,讓我在這裡上班的同時,也可以關注家裡的狀況。 清晨六點這個時間,老婆和傭人YANTI應該還未醒來,我也只是習慣性隨便看了幾眼,便關掉了程式界面。 突然,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。 「喂?早晨!」 我差點忘了,台灣人不講「早晨」,而是講「早安」。 「董先生早安!你醒來了嗎?抱歉這麼早打給你。因為我收到超級好消息,實在忍不住立刻通知你!」 「甚麼好消息?」 我睡意全消,心中激動無比。 不知這個奎元的年輕人是一早睡醒,還是徹夜去玩未睡……其實他也有三十多歲,定義上好像不算年輕人,不過他打扮時髦,言行舉止玩世不恭,在我眼中無疑是個「年輕人」。 奎元就是「西門小小徵信社 」的負責人。 恰如其名,他的徵信社規模小小的,連他在內就只有三位員工。 我第一次聽見徵信社這種行業,還以為是「徵友社」一類的組織,殊不知原來這就是「偵探社」的意思,只不過是台灣人的獨特叫法。 「當然是關於你女兒的好消息!」 奎元的聲音隔空傳出,即使我的耳朵沒貼著螢幕,在寧靜的室內空間也聽得一清二楚。 「啊?」 我的雙手抖起來了。 「我一早起來檢查手機,就收到一位許先生的EMAIL,他說在台南安平見過你的女兒,肯定沒認錯人,還偷拍了一張照片。等我加了他的LINE,他就會將照片傳給我看看。」 「真

《衣櫃裡的眼睛》 《衣櫃裡的眼睛》CH03 入夜:【【七月十四】 ※※※ ⚠由這一回開始會有嚇人的元素。建議將手機放在桌面上閱讀。 ⚠否則不幸摔破手機的話,本窮作家絕對沒錢賠償給你。(如果你受不起驚嚇,建議啟動 膽小鬼模式 (click here)。) ※※※ 七月十四 ※※※ 監視器螢幕右下角的時間是凌晨三點。 我坐在警衛櫃檯,盯著桌上的月曆。 今年的農曆七月十四日,等於西曆的8月12日。 七月是俗稱的「鬼月」,而中國的舊傳統相傳,七月十四就是鬼門關一年一度大開的日子。 我也是來了台灣才知道,至少四成台灣人都篤信民間信仰,即使是年輕人也不例外,搬家拜土地公,拜月老求姻緣,連電腦工程師都要為公司的電腦設備祈福。 我自小在香港土生土長,小時候常常看見有人在屋邨走廊燒衣紙,將冥錢塞進透氣的長方形鐵罐裡焚點……這樣的事,在香港還未完全「絕跡」,但真的已經不再普遍。 七月十四,鬼門開。 十六日後,七月三十日,鬼門關。 中元節,盂蘭節,只是叫法不同,說的都是同一個「節日」。在台灣這邊,氣氛相當濃厚,社區大樓、商業大廈、店舖門口……到處可見燒香祭祀的長檯和供品,熱鬧得跟大時大節一樣。 「外面的長桌不夠,請你再搬一張出去。」 昨晚十點鐘的時候,住戶委員會的主席曾老太,還特地叮嚀我要從儲藏室搬摺桌出去。我來這裡上班第一週就知道,這位老太是個麻煩的女人,而她非常重視一年一度的「中元普渡」。 這個月的避諱很多,尤其在時代大樓,禁忌和規矩更加多。 曾老太知道我是香港人,發給我一張注意事項的清單。這張清單上的字密密麻麻,我也要戴上老花眼鏡才看得清楚。不可說「鬼」字、不可拜陰廟、晚上不可以拍照、不可踩地上的冥錢、不可拔腿毛…… 真是多餘。 每當聽到這種迷信的事,我都覺得好笑。 哼,我就是不信邪。 別人是怎麼想的,我也管不著,總之我是來上班的,曾老太交代甚麼,我就照做甚麼 。 我也可以理解,這裡凶案連連,所以大樓的住戶特別重視「拜拜」,反正做了沒壞,求個心安也好。 以我所知,這些買入凶宅的業主都不是自住,而是轉租出去。 十樓一整層都是短租套房,業主購入凶宅後辦了幾場超度的法事,用石灰塞入天花板和定期噴香水除臭,再出租給不懂中文的外籍人士。月租台幣九千五百,裝潢還算過得去,在台北市這個租金真的算便宜,所以不愁沒有租客。 初到台北市的外國人,租這裡當落腳點不失為一個選擇。 十樓的業主姓賴,他算是很會做人,每當有新的租客,他都會帶到樓下這邊,跟輪值的警衛打招呼,分別塞紅包給我和日間的同事。 時間已經是03:30。 這個時間,一如既往,四周寂靜得只剩下外面的車聲。 在台灣當看更,好處就是不用走樓梯巡樓。 再過三個半小時,我就可以下班。 我繼續盯著監視器的畫面,心想這又是平安無事的一夜。 鈴!鈴! 突然,檯面上的電話響起來了。 我拿起聽筒。 「董先生,我是七樓的曾太太。」 「怎麼了?」 她的聲音有點冰冷。 「我被吵醒了。剛剛有人亂按我的門鈴,我開門去看又沒人。我跟著走到後樓梯,隱隱約約聽到有怪聲……欸,我的腿不方便…可以麻煩你幫忙去看看嗎?」 唉。我也想歎息。 難怪她會在這個奇怪的時間點打來。 「好的。我想辦法解決。」 嘴裡是這麼說,我卻覺得只是曾老太疑神疑鬼,故意替我找麻煩。 掛線之後,我站了起來。 螢幕的監視畫面沒有任何人出現。 我要上去後樓梯調查嗎?

《衣櫃裡的眼睛》 《衣櫃裡的眼睛》CH02 當值:【【七月十四前夕】 ※※※ 七月十四前夕 ※※※ 時代大樓。 我就是在這個鬼地方當值。 這棟大樓有五十年的樓齡,一樓有塊奠基的銅碑(老台北人好像很愛這一套),根據銅碑上的記載,大樓興建於蔣經國當總統的時期。 經歷過風雨的洗禮和地震,大樓內牆都是礙眼的裂縫。外牆是黑黑髒髒的,牆面的塗料都已經斑駁不堪,看起來就像痲瘋病人的爛皮,有幾戶的窗框也生鏽了。 儘管這裡有住戶代表委員會,即是香港人口中的業主立案法團,但台灣這邊不流行重刷和維修大樓。所以,即使在台北市的「蛋黃區」,都有無數這種有礙景觀的舊樓。 這裡的業主就是不願意湊錢,顯然是在等政府收購重建,這樣就能大撈一筆。抱著這種想法的台北人佔大多數,於是台北市的市容就變得很醜了。 這種舊樓在香港可列入危樓的級別了…… 以我所知,台北市最近廿年新蓋的大樓,都規定不准安裝窗口式冷氣,所以樓上那些由窗口凸出的冷氣架,就是一種像老人斑的特徵。 舊歸舊,只要地段好,樓價就會高。 台北市房價的瘋狂程度,對香港人來說也是貴得離譜。香港早就改用實用面積來計算平均呎價,但台灣這邊還是用「發水面積」,新樓盤的實用面積低至六成,有時候我也替台灣人感到可憐。 時代大樓深受凶宅大王(或王后)歡迎,似乎必須在這裡置業,才會擁有凶宅行家的身分象徵。 死一個人,房價可能會微跌。 死夠三十幾個人,房價跌到穩如泰山的鑽石底線,根本就不會再跌了。 我在這裡工作了兩週之後,才得知時代大樓的凶案歷史。 例如四樓的母子雙屍案轟動一時,十樓曾有罹患精神病的女人輕生,二樓亦曾因匪徒縱火而害死兩條人命……本地人有個誇張的說法,就是說「每一層都死過人」,事實上亦好像相差不遠。 我根本就不信邪。 用心理學來解釋的話,我認為是「羊群效應」,連續死了若干人數之後,就會開始有人模仿,所以才會引致一連串不幸的死亡事故。以我所知,有幾個死亡的例子,就是專程過來自殺的廢青路人甲乙丙丁戊。 這種鬼地方明明生人勿近,但偏偏這裡還要請看更。 因為這裡還是有住戶。 有人怕凶宅,但有人還是百無禁忌,不介意住在這種地方。 現在是晚上九點。 「喂!你們在幹嘛!這裡是私人地方……」 我站在走廊的另一端呼喝,話未說完,那幾個慕名而來「拍照留影」的小伙子已溜走了。 唉。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。 與香港不同,台灣的一樓就是地面。而台灣的大樓都有個特點,就是一樓都會承租出去當店面。所以,一樓往往是全棟價值最高的物業,憑的就是可以用來做生意這一點。 由於一樓有間粥店,粥店的後面直通電梯大堂,所以就會有很多外人借故混進來。 我回到電梯區域的警衛櫃檯,櫃檯位於樓梯下面的牆角,而櫃檯的弧度正好就是四分之一個圓。 這裡的電梯只有一台。 十四層樓,一層兩戶,每一戶的面積滿大的,基本上都有四房一廳。 「董先生,這是請你吃的。今晚也辛苦了!」 「哦!謝謝您。您都是這樣客氣。」 眼前的女人叫黃太太,住在十四樓,也就是這大樓的頂層。她說曾經住在香港二十多年,會講流利的廣東話,所以也算是我的半個同鄉。不像我有口音,她的國語非常標準。 今晚,她又請我吃綠豆糕。 日更的同事也說,這個黃太太是個大好人,但有時候熱情得令他受不了。 我猜她也差不多六十歲吧? 台灣這個年紀的女人都叫阿嬤,都很愛打探八卦,她也向我這個新來的問了很多無聊的事情。 「拜拜,晚安!」 我目送黃太太走進電梯,向她揮手道別。 不僅是她,這裡的住戶都以老人居多。 所以,這裡的住戶其實不算品流複雜,至少沒有黑社會和隱君子。比較特別的算是五樓的一對男同志,儘管兩人身上都有很大片的紋身,他倆也絕非甚麼壞人,待我相當彬彬有禮。 我再看看走廊的另一端── 現在粥店已打烊了,門閘已經鎖上,所以不會再有閒雜人等偷闖進來。 走廊空無一人,聽說當年的二樓大火蔓延到地面,所以牆身和天花板上焦黑的地方,原來就是火災燒過的痕跡。 說起來,台灣人的消防意識真的很差,有些商舖會在後樓梯的逃生通道堆滿雜物,一旦燒起來恐怕後果堪虞。 這裡也好不到哪裡去,消防設備看起來非常破舊,有時候我真的想打電話向市政府投訴和檢舉。 我當看更的時候很少打盹睡。 因為我這個人很有責任感,無時無刻都會提高警覺。 可能是心血來潮,我這時候坐在櫃檯,忍不住搜索當年二樓火災的新聞。當年受困慘死的老年夫妻,原來是受到同層欠債的鄰居連累。那次的意外是蓄意縱火造成,匪徒逃之夭夭,倒楣的是那對當鄰居的夫妻。 台灣的低樓層都會安裝鐵窗……就是那種監獄似的鐵柵欄……發生火災的話,由二樓也無法跳出外面。 突然,我擺在檯面的手機響起鈴聲。 來電顯示是「台灣住宅管理處」。 「喂?」 「董先生嗎?我是樓下的警衛。你家裡響起了消防警報。請問你家裡有人嗎?」 我湧出不好的預感,隨即冷靜下來,沉著地問: 「有沒有起火?」 「從外面看來還好。煙霧感應器與中央系統接通,你的單位現在顯示亮燈。」 「哦……我盡快聯絡家人吧!我老婆應該在家。」 想不到是我家裡出事,難怪剛剛會有種奇怪的不安感。 我將手機滑到「最愛聯絡人」的版面。 這時候,我該打電話給誰呢?